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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本真坊”古玩店。“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一个面色慈祥的老者对叶青说道。叶青为之一愣,心说这老头儿有病吧,在我面前站了一下午,就为说这句话?刚才店里人多,他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没有注意这个老者,只是感觉这老头儿一直站在人群边缘盯着他罢了。现在店里的客人都走了,这老者却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叶青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古怪的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满头华发,布满沟壑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光,衣着也十分得体,乍一看像个退休的老干部。叶青足足盯着老者看了三分钟,怎么看都不像是神经病。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老人的眼神略显浑浊,与泛红的面皮很不协调。“老人家,你看我血气方刚、阳气十足,怎么会怕鬼呢?再说我们店里的古玩不少都是古代的陪葬品,我要是怕鬼,敢在屋里睡觉吗?”叶青脱口而出,他只想快点把老人打发走,天说黑就黑。老人咧嘴一笑,浑浊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异样的光彩,“这就好,我有一样东西想匀给你,价钱好说。你等着,我去取。”老人也不管叶青同不同意,转身走出店门。叶青望着老人的背影一阵苦笑,心说这年头儿什么人都有,连精神病人都能装得这么正经。他没往心里去,和师妹邹丽一起忙碌着准备晚饭。夜幕悄悄降临,不知不觉笼罩住这座千年古都。入夜后的古玩街行人稀少,昏暗的路灯映衬着两旁的仿古建筑,影影绰绰、斑斑驳驳,给这条街道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今天掌柜的苏海山不在家,只有叶青和师妹邹丽照看店铺。遵照苏海山的嘱咐,叶青老早就关闭店门,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他和邹丽一起,在二楼的客厅里看无聊的韩国泡沫剧。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声音瞬时充斥满整条街道。叶青心里一动,很明显敲门声就在楼下,是冲着他们这家古玩店来的。邹丽一阵慌乱,惊恐地望着叶青。谁呀这是,这么晚了还敲门。叶青犹豫的工夫,砸门声还在义无反顾地持续着,看样子不开门的话砸门不会停止。叶青示意邹丽在楼上等着,万一有什么意外,马上报警。他自己仗着胆子下到一楼。一楼是营业厅,靠墙都是货架,上面摆满五花八门的古董。叶青把防盗门打开一道缝,一条人影瞬间从门缝里钻进来,身子灵巧的如同一只猴子。叶青一阵紧张,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想干什么?抢劫吗?还好楼上有邹丽,她会在第一时间报警,这里距离最近的派出所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可是如果对方是惯犯,以叶青单薄的身体,被干掉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他开始后悔,开门是不是太鲁莽了。古玩店被打劫的例子在这条街上不是没发生过。“不要误会,有人托我交给你一件东西。”来人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说道。借着大厅里的灯光,叶青警惕地打量眼前这个神秘人。这是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浑身布满干黄的土屑,像是刚从建筑工地出来。这人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挂着浓密的汗珠,好像刚刚经历了剧烈的身体运动。他顾不上察汗,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叶青。叶青莫名其妙,顺手打开红布包,里面的东西令他大吃一惊:那是一枚白皙剔透、做工考究的玉蝉。从玉料和做工上来看,典型的“汉八刀”。叶青的眼睛自从盯上这枚玉蝉就再也没离开过,凭借他积累的玉器知识,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秦汉时代的真品。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更加使他不知所措,深更半夜,一个不速之客送来一枚玉蝉,还是地地道道的“汉八刀”,这不是在做梦吗。莫非是他?叶青心里一动,猛然想起白天那位神经兮兮的老人。“是不是一个老人教你带来的?”叶青问道。中年男人点点头,算是肯定,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恐惧,自始至终不敢看那枚玉蝉一眼。“你打算收多少钱?”叶青又问。“五……五百。”中年男人吞吞吐吐,说话十分勉强,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五百,叶青被中年男人的开价给逗乐了,“你知道这块玉的真正价值吗?不要说五百,就是五十万也值。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我?”叶青的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跑腿的。”中年男人颤抖着嗓音,脸上惊恐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随时可能会崩溃。“那位老人呢,他怎么没来?”叶青追问。“他……他死了……我得赶紧走,这东西闹鬼。”中年男人终于把持不住,拖动着身体挤出门外。可以明显看出来,他的身体在颤抖。叶青一头雾水,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这个瘦小的男人是唯一的线索,不能放他走。叶青几个箭步追出门外,昏暗的路灯下整条街道空空如也,没有一丁点儿人的影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几秒钟时间,神秘的中年人好像蒸发了一般。“我靠!”叶青暗暗骂了一句,转身回到店里。看看哒哒摆动的老式座钟,不过晚上十点。在叶青印象里,电视剧里所谓的闹鬼,多发生在午夜以后,这个时间段闹鬼,是不是早点儿?“叶青哥,那人走了?”楼上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正是邹丽。她是掌柜的苏海山的干女儿,每年暑假都来洛阳玩儿几天,顺便住在这里。她和叶青见过很多次,所以并不见外。叶青回答道:“人走了,没事了,你先睡吧。”他把大厅里的灯光调亮,开始仔细观察手里的玉蝉。这枚玉蝉雕刻刀法矫健粗野、锋芒有力,造型雄浑博大,是典型的汉八刀工艺,而且玉料也很上乘,沁色自然颇有几分沧桑。叶青基本可以肯定这是汉代的东西,并且还是当时非常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拥有的。这东西真的闹鬼吗?叶青暗暗问自己一句,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这枚玉蝉没有穿孔,刀法简练,属于“含蝉”之列。含蝉基本上都是陪葬品,顾名思义就是人死了以后含在嘴里。汉代有身份的人死了以后,家属会在死者口中放进一枚玉蝉压舌,寓意死者灵魂不死,蜕变成仙。现在古玩市场上出现的玉蝉,如果是真品且没有穿孔,基本上都是古代的陪葬品。这些幕后故事叶青自然懂,所以他才会犯嘀咕,既然是陪葬品,就不排除“闹鬼”的可能。老者和中年男人怪异的举止深深印进叶青的脑海,使他感到这件事很蹊跷。可是玉蝉就摆在眼前,怎么看都没有不妥之处……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没有什么意外发现。叶青重新把玉蝉用红布包好,随手放进柜台。如果是其它什么古玩,他肯定会带到床上把玩,可这毕竟是陪葬品,在尸体嘴里存放了几百上千年,因而他也失去了贴身把玩的兴致。整条古玩街彻底静下来,如果不是偶尔有蟋蟀低吟,叶青会认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叶青关闭大厅里的日光灯,只留下两个小灯泡照明,光线一下昏暗下来。二楼客厅里灯还亮着,不过电视已经关闭,邹丽早已回客房休息。二楼的格局是三室一厅,带卫生间和厨房。平时掌柜的苏海山住一间,叶青住一间,剩下一间是客房。走进自己的卧室,叶青重重地躺在床上,白天发生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实在困极了,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叶青是被一阵隐隐约约的怪异声音惊醒的,一开始没太在意,还以为是外面大街上蟋蟀的鸣叫声。后来才感觉不对,蟋蟀的叫声不会这么空灵。仔细听的话,这声音跟蟋蟀叫声差别很大,更像是羊羔的低吟,又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冷笑。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店里闹鬼了?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叶青激灵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顿时睡意全无。他仗着胆子下床,耳朵贴紧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只有一楼那台老式座钟还在咔嚓咔嚓摆动。他还不放心,打开房门往客厅里扫视一圈,日光灯尽职尽责地照亮着整个客厅,一切正常。叶青长出一口气,白天的事情搅得他心神不宁,或许是大脑产生了幻觉?他自嘲地摇摇头,重新关闭房门。发生这种怪异的事情,叶青睡意全无,好半天才重新合上眼。半睡半醒之间,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真切,声音忽高忽低没有什么规律,像是女人低吟,又像是羔羊哀鸣。侧耳细听,声音很空灵、很死性,根本不是人或动物发出来的。“我的妈呀,还真闹鬼了!”叶青心脏突突直跳,再也没有勇气去客厅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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