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过去的仙君

我仍旧不敢喊仙君师尊。

仙君大概无奈了，也没有再劝。

从这之后，我只守在镜前，等着仙君出现。

松鼠送来松子露水，我全然接受，生怕自己先饿死了。

这日。

镜子中传出了仙君声音。

“怀秋，这位是？”

“师尊，这是散修江枫意，徒儿这次去西江不小心被恶兽伏击，幸得江道友搭救，这才转危为安，因此徒儿想着请他回山做客，也算是聊表心意。”

另一道飒爽声音很是熟悉。

七年前，我正是这样，把掩饰的极好的江枫意带回无恨崖。

我不知道他是金玉宗宗主的私生子。

我不知道他天生灵脉不全，只能修炼到结丹，想要重续仙途必须要我无恨崖独有的阴阳灵脉和仙君深厚灵力为他洗髓才行，这才故意设计认识我。

我不知道他对我体贴入微，亲昵无间，只为了有朝一日踏破无恨崖，灭了金玉宗的绊脚石。

我恨！

我好恨！

仙君听见怀秋的话自然答应，还暗自嘱咐门中弟子切勿以因他是散修而瞧不起，需要礼待。

当年正是因为如此，江枫意在无恨崖过得极为舒服，我的那些师弟师妹因为他是我的恩人而对他极好，什么刚练的丹药，刚锻造好的法器，都不忘送他一份。

他却通通将其收好，全都装在百宝囊中交给我。

“怀秋，我只是一介散修，身无长物，幸得遇见你，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了，你拿去可好，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够借着它们偶尔想到我。”

那时我愚钝至极，被他蒙蔽了眼，只觉得他愿意把身上珍贵的东西都给我，反倒让我对他好感倍增，却没想到他这举动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连寻常男人都不如。

“江、枫、意。”

我咬牙切齿，唇角隐隐流下血丝，镜中，仙君似乎察觉到了。

在“怀秋”带着江枫意离开紫霄峰后，他问道：“怀秋，你刚才为何那样？”

我刚想说明缘由，只见顶上雷霆酝酿，“轰”的一下落在我身侧，把正在剥松子的松鼠吓了一跳。

我顿时明白，这是天道警告。

尽管我不知晓这面镜子为何能够让我和七年前的仙君通信，却也知道时空长河不容这般践踏。

我要是固执地想要将真相告诉仙君，也许下一刻，我就会被五雷轰顶。

我是个罪人，死不足惜。

可仙君。

可无恨崖上下同门，他们又何其无辜。

“尊者，我求你信我，不要心软救人，千万不要。”

不要为了狼子野心的江枫意损耗无恨崖百年积累和自身修为。

我还想说，然而镜子突然没有了反应。

等到下一次镜子中再次传来声音时，正是江枫意谢过仙君恩情，怀秋欣喜于江枫意仙途有望，匆忙要带着他去看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紫霄峰上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仙君一人。

我听出他身上修为浮动，元气大伤，连吐纳呼吸都做不到。

还是救了江枫意是吗？

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

为什么还是如此。

我难以自抑，颤声道：“尊者为何还是心软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质问仙君，但我不能再一次看到命运仍旧。

仙君轻声答：“自我从妖狼口中捡到怀秋时，她便一直独立勇敢，修行如是，为人处世也如是，这还是她头一回求我。”

良久，仙君又道：“总不好让怀秋难过。”

我胸口一闷。

是了，当初我“意外”察觉到江枫意灵脉问题，向他求证后知道解救方法时，我去求了仙君。

彼时一向疼爱我的仙君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那时冲动，竟还用修者应当慈悲爱人这句仙君常挂在口中的话来堵他。

仙君闭门不见，我便跪在门外一夜。

终于，仙君答应我替江枫意解决灵脉问题。

“原来是我。”我哑声自语，恨不得杀了那时的自己。

仙君这回没有把我简单当做怀秋来看，他境界高妙，也许早就有所察觉。

“你也不必如此，我不过虚弱一段时日。”仙君仍旧慈爱，见不得我难过。

“不一样的。”

我跪在地上，看向混混沌沌的镜面。

“不一样的。”

正是因为你这次救下江枫意，伤了元气，七年之后才会被入魔的我所害，否则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得手。

仙君迟疑了会儿，“我死了？”

他是仙门魁首，天下闻名的白衣仙君，哪里会全无所感。

“你杀的我？”

我终于无法忍住，只能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痛哭磕头。

鲜血流了下来，小松鼠吓得想要捂住我的伤口。

镜面沉默了许久。

就在我以为这次的通信结束时。

我听见仙君心疼道：“莫要伤了自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