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子尸阴幡轻摇,落花针入幡中。
抬手阴气袭体,树木顿现枯黄!
“仙人,果真是厉害的仙人!”中年汉子低声惊呼,眼神中满是激动,又隐隐流露出大仇得报的**,想来他对神树心存怨恨。
“这位仙人请住手!”一位七旬老太忽然从地上站起,死死拦住神树,似欲阻止殷云子。
“村民们,神树护佑我们数百年,绝不能让它就此死去!”
一言出,那些跪地的镇民纷纷起身,拦在神树之前。
神树为妖,神树食人,他们岂能不知?
然若无神树庇护,这偏僻小镇,如何在满山妖邪侵蚀下存活。
仙人固然强大,能灭一妖,能灭二妖,却灭不尽所有。
殷云子住手,思索良久道:“可迁至临镇。”
镇长面露难色,苦笑道:“临镇已不是边界,税收猛于妖虎。”
殷云子闻之不再言语,转身将幡旗收入法器箓阴袋中。
回到客栈前,向左一目道:“徒儿,走了。”
“哎,徒儿知晓了!”他赶忙大声回应,跑了过去。
师徒二人并肩前行,欲穿过镇子,前往下一处。
“两位师父!不,两位仙人!”中年汉子连滚带爬追上来,满脸恨意,哀求道:“你们为何不杀那妖树。”
“不让,便不杀。”
“不让……哈哈哈哈哈!不让啊!”中年汉子径直坐于地上,四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师父并未停留,拉着左一目继续赶路。
左一目心想这男子或许有难言的苦衷。
今日,他在客栈小木堂中发现供奉着三个牌位,上写妻黄芪,儿陆大勇,儿媳杨翠花。
心中不禁思忖,难道这些人是被神树吞食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惋惜,这妖树如此巨大,足够左左吃上好久了。
但碍于师父在旁,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默默跟随师父离去。
师徒二人脚步匆匆,转眼间便从另一道门出了镇子,没入林中不见踪影。
躺在地上的那四个江湖汉子,猛然惊醒,见师徒二人尚未走远,急忙起身追赶。
时过半盏,满脸汗水的汉子带着三个兄弟,总算追上了殷云子师徒。虽相隔甚远,但已累得气喘吁吁。
“仙人,请留步!”
“何事?”殷云子停步,待四人追上后问道。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几个汉子跨步上前跪地,连连磕头。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说完转身欲走。
“仙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等兄弟虽莽撞,但也有些看家本领。这点小法术,若仙人不嫌弃,还请收下。”
麻脸汉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外皮残破的黄纸书,恭敬地递了过来。
书上写着三个古字,左一目这次倒是认得,《刀兵法》。
难怪,明知是妖也敢上前去砍。
殷云子接过书翻阅几下,“这是兵家凡人灭妖之法,于我无用。”说完便将书扔给左一目,与几人辞别后继续前行。
左一目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法术并不精妙,多为让凡人抵御小妖的法门。
几十页过后,他便兴致索然,正准备将书扔进背篓里时。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道:“师父,那妖现在如何?”
“灵智不显。”
树木精怪灵智不显,便算是身受重伤。左一目暗自盘算,觉得自己似有十足把握。
“师父,我肚子饿了。想必是因近期长身体,修炼的又快,凡食于我无益了。不如我去捡些柴火,煮些道米来吃如何?”
“速去。”殷云子未多言语,寻得一块大石,拂去其上尘土,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左一目略有心虚,拣了几根木柴,便快步朝镇子奔去。
小镇门口,看门之人一见左一目回来,瞬间紧张起来,待见只有他一人,便放松下来,毕竟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个残缺。
甫一入“有家”客栈,店家汉子已醉得不省人事,独坐小祠堂前。
其弟换下打更人服饰,着店小二装扮。见他回来,即刻上前询问:“仙童,莫非你师父他老人家改变主意了?”
左一目摇头道:“并非如此,是我私下跑回来的。”
店小二神色由兴奋转为失落。
“能否与我讲讲之前发生的事吗?”
“既然小仙童愿闻,那小人便说与你听。”
“数年前,神树传讯镇长,更改旧有规矩,每月须献牛羊肉,每年还需奉上一童男一童女。我侄儿家新添一对双胞胎,岂料时运不济被抽中。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尚未取名,就被送了神树。”
“嫂子发疯了,侄儿和侄媳也跟着一起,夜几饮酒,持刀去砍神树,此后便再也没回来。”
“嫂子他们死了,我哥便出去闯荡了三年,说是要寻厉害的仙人,斩了妖魔。
唉!仙人哪那么好遇到,倒是有几个走江湖的被喂了神树。
之后总算遇到了一位真仙人,可仙人哪那么好请来,也是讲买卖的。我哥拿不出仙人之物,只能丧气的回到这里,开一家小店。偷偷的把牌位供起,放弃了报仇。”
“小仙童,你回来可是为了除妖?”
“我说我能除,你信不?”
“我不信。”
“那我要是除了树妖,你请我吃一只烧鸡如何?”
店小二没说话,便重新擦了擦桌子,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盘烧鸡过来,他知道仙童喜欢吃烧鸡,昨日那只烧鸡吃的一点肉都不剩。
“你不除妖,我也请你。”
昨日他替他哥哥守夜多得了二钱银子,今日花出去请仙童也不心疼。
左一目摸了摸肚子的确饿了,他撕开热腾腾的烧鸡只是几口,就将鸡吃的只剩一副骨头架。
拍了拍肚子道,“倒是有几分饱了,等我过去除妖回来。”
“仙童,你可不要冲动啊!”
“放心,我有把握。”
左一目行至那棵神树前,果然察觉到师父的那缕阴气至今仍未消散。
此时,左手的左左早已张开大嘴,饥饿难耐。他伸手探去,那神树果然毫无抵抗之力,被左左一口吞入腹中。
神树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以及几根枯死的根须。
左左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巴。
左一目双臂间涌起一股热流,自左向右,右右张嘴一吐,一枚似叶似花瓣的物件出现在他手中。
【一叶花】:落叶归根。
“好宝贝,倒是可以用来保命。”
左一目将其用绳子穿起,挂于脖颈塞入衣中。又在瞠目结舌的两兄弟面前,扔下两本书。一本是先前所得的《刀兵法》,另一本则是在书院所学的《识妖图录》。
至于他们修炼了法术后如何行事,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左一目走后,一个镇民后知后觉发现异常大喊道:“神…神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