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验错,死者确实是一天前就身亡了。如今是夏季天气比较炎热,他身上的尸癍按压已经不会消退了,再加上尸僵程度已经开始缓解,手指的关节已经可以稍微活动了,所以死亡时间必定超过十二个时辰了。”
姚姝也不允许有人质疑她的专业水平,这都是最基础的知识。
傅修谨显然认同姚姝对死亡时间的坚持,他转头询问郭氏,“死者昨日中午还在书房一事,可有人证?”
“有,王管事看着的呢。”
“那便先去曹府看看。”
傅修谨当即改了路线决定先去曹府,他让郭氏坐自己的马车在路上了解一番情况,姚姝则申请坐郭氏的马车,好在车上再粗略看看尸体,傅修谨思索片刻就答应了。
而姚姝在车上也确实发现了新的线索,尸体的左手食指的指甲断了,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缝隙里有一些暗红色的不知名粉末,脖子的金链子上还卡住了一根细小的黄色丝线……
曹府距离并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郭氏给门房交代了两句就领了姚姝一行人往里去,门房脸色惊恐也不敢耽误,哆哆嗦嗦地和马车上的小厮一块把曹鸿发的尸体搬了下来。
尸体很快放到了书房的美人榻上,姚姝接过赵少柏递过来的验尸工具箱,心无旁骛开始做尸检。
直到一句尖锐的叫声闯入她的耳膜,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老爷!我的老爷啊!天杀的,是谁,是谁害了老爷?!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一个穿着玫红袄裙的女子闯了进门,脸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妆容早就花了,看见姚姝正在验尸,不管三七二十七就扑上去拽着姚姝的袖子开始喊,姚姝嫌弃地撇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还没等她说话,郭氏就领着一个男子匆匆进来了,看见扑在尸体上的女子,她脸色就黑了几分。
“苏姨娘,还不让开,妨碍了大理寺的大人们办事你担当不起!”,转过头郭氏才脸带愧疚之色给众人指了指身后的男子,“这就是王管事,就是他昨天中午还看见老爷在书房看账册的。”
王管事瑟缩地看了一眼美人榻上的尸体,然后立刻跪了下来。
“大人,我没撒谎的,昨日老爷早早就在书房看账册了,我在外头院子指挥下人晒被子,我还看见老爷换了姿势,我去安排午膳的时候老爷才关的窗户。”
姚姝一听,一溜烟跑到外头去从窗户探出头来,然后又飞快跑了进来。
“你是不是没瞧见死者的正脸?我刚从外面看进来,只能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背影。”
王管事不知道姚姝的用意,只是点了点头,他确实没看见老爷正脸,毕竟这窗户是对着后头的。
“我刚才检查尸体,发现尸体的臀部和大腿上都有大片尸癍,证明死者死后还以坐姿保持了一段时间,死者应该是死后被人搬到书房坐着了。”
“可是我昨天中午来送膳,老爷还在里头发脾气砸了东西,还让我滚。”,一直站在旁边擦眼泪的苏姨娘突然插嘴进来,还指了指书桌前的地面,上头还有一个砸碎的茶杯。
郭氏一听,顿时气头就上来了。
“你个狐媚子!我每回罚你,你就偷偷摸摸来找老爷求情,不要脸不听管教的东西。”
“王管家走后你才来送的午膳,当时你也并未进入书房是吗?”,傅修谨打断了郭氏的训斥,他怀疑屋里还有别人。
苏姨娘低着头瞟了眼郭氏,小声嘀咕着说是。
姚姝觉得奇怪,她问郭氏:“曹夫人,这么说来,曹老爷自昨天下午开始就并未出现在府里,你们也没人去找过吗,没人知道他不见了?这可都一整夜了。”
郭氏脸上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最后无奈叹气,“老爷平日素爱美色,有时候会留宿花街,从前我也会遣人去找,后来时间长了不是在这家花魁屋里就是在那家歌姬房内,我便不去给自己添堵了。”
姚姝了然,看来是习惯了在外彩旗飘飘,郭氏昨日也是默认曹鸿发去青楼过夜了。
“凶手应当是杀死了曹老爷后将尸体搬到了书房,自己躲在房中更换曹老爷的姿势,又出声呵斥苏姨娘,制造了他尚未死去的假象。随后找准时机将尸体藏到了马车底下想要伺机销毁,没想到碰巧因为我们的马车相撞,尸体反倒在光天化日之下掉了出来。”
傅修谨说完转身朝郭氏看去,斩钉截铁道,“凶手必定是府里的人,熟悉曹夫人还有王管事和苏姨娘的行事规律,借了你们几人的眼睛制造假的死亡时间。”
姚姝在心里暗暗夸了傅修谨两句,不愧是领导,人长得好看脑子转得也快。
她朝屋内的女眷看了一眼,补充道,“方才我仔细检验了尸体,尸体的生殖器官被切除了,伤口没有生活反应出血量也非常少,明显是死后被切除的,这样的手段多半是情仇。颈上的勒痕很深,方向是往身后斜向上的角度,行凶者是站在身后将曹老爷勒死的。颈椎骨断裂,行凶者力气很大,按照骨折的角度来推算,凶手应该是有五尺四左右身高的男子。”
郭氏等人全都傻了眼,赵少柏则夹紧了脚,明显是脑补了什么。
傅修谨沉声给郭氏说了几句,郭氏立刻让王管家去把府上所有符合身高要求的男家仆聚集过来,院子里很快就站了两个年轻男子。
王管家分别介绍了一下,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叫何田是府里的厨子,另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叫刘大力是府里的护院。
两人早就在来的路上就听王管家说了缘由,何田还没等傅修谨开始盘问就已经哆嗦着跪了下来。
“大人您明察,我最多就杀鸡宰牛,我可不敢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