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一辆低调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上,不疾不徐的朝京而去。
距离到京城还需一些时日。
马车的主人似乎也并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的,偶尔间,还能听到马车之内传出婴儿的啼哭之声。
赶马车的是一位老汉。
还有两个长相与老汉挺相似的年轻男子,皮肤骏黑,身材壮硕,腰间佩剑,一人骑着一马,担当着护卫的角色。
一上午没走多久,马车就又在一处三岔路口边上的脚店停下了。
“夫人,到脚店了。”
不多时。
就见马车内先下来一个老妇人。
然后才是一个盘着妇人发髻、脸戴面纱的年轻女子,和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两人手中都各抱着一个襁褓孩子。
“夫人,您慢些。”
老妇人先搀了一下年轻女子下马车。
然后她才去搀扶那小丫头,顺便低声训了她一句;“你个死丫头,慢些,别毛毛躁躁的,小心怀中的小公子。”
小丫头吐吐舌头。
她娘真啰嗦。
但她还是小心的护着怀中襁褓小公子下了马车,紧随在年轻女子身后,就怕被她娘继续念叨。
这期间,脚店内不少人目光投来。
入了脚店。
在一处用简陋帘子隔开的桌前坐下,店内小二送来茶水,问了要吃点什么后,就退下去了。
脚店不似客栈。
这就是供过路之人歇脚的地方,多为棚子搭建而成,能用简陋帘子隔开一间间,也算是为了方便一些外出的女眷。
“你们听说没有,前些天申城也开了一家杏红楼,里面的姑娘那叫一个勾魂夺魄的,引得不少绅豪官老爷都疯狂了,听说那楼中头牌的一夜,就足要黄金千两啊。”
“咝!黄金千两?这疯了吧?那杏红楼的姑娘再好,也不过是低贱的娼妓而已,往日里十来文就够老子好好爽一把的了。”
“你懂什么啊,这杏红楼怎能跟普通的窑馆相比啊!听说杏红楼的姑娘们全都没美得跟天仙下凡似的,一个个能歌善舞,还能吟诗作对的,不少文人雅客都败在了那些女子袅袅裙摆之下。
还听说那楼中的吃食更是人间美味,吃上一顿就能让人念念不忘的,一杯茶水就得百来文钱了,更别说是吃食和楼中姑娘了,少说也得十几两起步。”
“咝咝!”
这次多了不少倒凉气声。
“十几两?这不抢钱么?”
“呵,这算什么啊,这申城的杏红楼不过只是其一而已。”
“听说雍关城中的那家杏红楼才是真正厉害的,口袋没有百来两银子都甭想进去,而且就算进去了,还不一定能睡得了里面的姑娘。可雍关城中富豪官贵还一个劲的往里头砸钱呢,听说不止是里面姑娘顶漂亮,还因为那杏红楼幕后的主家来头极大,可能是上头……”
那人暗喻的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这话顿时让众人了然。
但也没人敢接话往后说,毕竟怕说错祸从口出,所以话题突转;“九王爷听说要回京了,你们听说没有?”
“这早就传开了,九王爷遭人暗算差点就死了,还是圣姑亲自去治疗了一年,才终于把九王爷从昏迷中救回来的,可惜双腿废了,九王爷可是我们大禹国的战神啊,实在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九王爷为国征战了十来年,如今都快近而立了,听说连王妃都还没娶呢,就残废了,而且听说好像还伤到了那里,以后都没办法有子嗣,甚至连行男人……”
后面戛然而止,可在场男人全都懂了。
一阵怜悯唏嘘。
帘子另一头。
顾南乔自是听到了外头那些议论声,面纱下的表情平静淡漠,直到听到九王爷残疾的话题时,面纱下的唇角却不屑撇了撇。
那个狗男人残废了?
呵!
这一年来,他可没少追着她的足迹咬。
若非她两世经验加反侦察能力够强,她估计早就被他给找到剥皮了,她是真没想到,那狗男人竟是这般记仇的。
她无数日夜都在后悔,当时没有趁机弄死他!!
“夫人?”
顾南乔拉回思绪,看向身旁的老妇人,徐婶。
“小小姐好像饿了。”
顺着徐妈目光,顾南乔低头一看,才发现怀中襁褓里的那只粉糯团子睁开了一双圆溜溜大眼睛,嫩嫩小红唇撅着,哼哼的发出小奶猫似的小动静,显然是饿了。
刚刚分神,倒是没注意。
徐叔和他两个儿子早出去帘子外头了,一人一边的护在帘子前,保证了不让人进内打扰。
顾南乔这才解开衣服喂奶。
可她这刚喂完怀中的小奶团子,另一个在翠芽怀中的奶团子也开始哼唧了;“夫人,小公子好像也饿了。”
无奈的‘奶牛’,只能继续投喂了。
顾南乔三月前生下了孩子,龙凤胎。
前世她穿来之时,身边就只有一个儿子,也不知是闺女没养下来,还是因为她重生的原因发生的蝴蝶效应。
但无关紧要。
既然生下来了,养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没差。
就是……这两只奶包子太能吃了。
她打算等到了下站申城后,先给孩子们找个奶娘。
可就在这时。
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声从外响起,众人闻声望去。
就见一批黑衣护卫、护送着两辆马车从三岔路口的左侧而来,停在了脚店外头空旷之处后,就见护卫迅速下马,直接清空了脚店外头那块区域。
原本坐在那歇脚的百姓,一看这阵仗,早就吓得纷纷离去了。
一些没离去的,也赶紧挪开的让出了位置。
这个帝王君制的社会,普通百姓别说得罪权贵了,就是远远看到了都会识趣的赶紧躲开,免得不小心得罪或是冒犯到了,赔上自己性命。
“夫人,好像是贵族。”徐婶皱眉说。
翠芽下意识抱紧怀中襁褓,缩到徐婶身后,眼中有恐惧之色,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顾南乔扫了眼帘子外头,眸底平静如水,将怀中奶团子换到另一边,淡道;“不碍事,只要不去与他们冲突就好。”
“那我去跟老头子他们说一声。”
“嗯!”
就在徐婶刚要出去帘子时,顾南乔却忽然唤住了她;“徐婶,让徐叔去备车,我们马上走。”
马上走?
徐婶疑惑回头。
就见刚刚还淡定奶孩子的顾南乔,竟已整理衣服起身了,怀中还没吃饱的奶团子正皱眉哼唧着。
这是徐婶跟在顾南乔身边小半年来,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着急’。
心下不由得一紧。
徐婶也不敢多问什么,立即掀开帘子,交代自家男人去备马车离开的事,就看见了一个坐着轮椅戴白面具的男人被推着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