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末年,皇室日渐衰微,诸侯争霸。各地诸侯为了争夺地盘,不顾君臣礼节,大动干戈,中原大地战争不断。几十年来形成了五足鼎立之势。
昭靖八年,常居长江以南的小国越国一改以往苟且偷生之态,大势北上,一路来横扫一众小国兵马,定都长江流域陵水城;不到一年,中原五霸之一的东临国向越国发起了陵水之战,不曾想面对实力强大的东临,越国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竟将这一战打赢了,甚至乘胜追击,一直打到了东临国国都延城,战火烧进了延城王宫,东临王于城墙上羞愤自尽,越国自此灭了东临国,登上了中原五霸之位。
时昭靖九年,越国与南燕、西秦、郑国、东齐并称中原五霸。
中原大地分崩离析,然各地诸侯表面上仍受北夏朝廷的统治,没有谁敢第一个站出来公然挑衅朝廷,不仅是因为皇室正统天威,更因为惧怕北夏朝廷的一支铁军——裴家军。北夏王朝自开国以来,裴家军便以北夏的重兵护卫这一身份存在,一直延续至今,历代裴家人生来的使命便是护北夏皇帝安危,保北夏王朝稳定。几百年来裴家军在北夏子民心中威名赫赫,就算如今的中原五位霸主还未与之交手,但是心中对裴家军的敬畏之感是天生而来的。
越国占据原东临国都延城后,立即上奏朝廷表忠心,于昭靖十年北上王都宋城觐见北夏皇帝。此时朝廷已分成两个阵营,一方认为越国用武力灭了先祖分封的东临国,是对天威的蔑视,建议朝廷应该帮东临国夺回封地,另一方认为今非昔比,不能轻视越国而大动干戈,应接受越国的觐见。朝堂上吵了三天,年过半百的北夏皇帝透过重重的珠帘咳嗽了一声,幽幽开口道:“延城离宋城不过三天路程,朕算了算时日,人就要到了,便接见吧。”说完,不顾朝堂上纷乱的状况,起身便走了。
乱成一锅粥的朝堂里,站在前方的丞相姚德嗣挑了挑眉毛,便转身离开,走时瞥了一眼众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的身后便跟着一群追随者,这便是臭名昭著的姚党派系。当今皇后是姚丞相的胞妹,皇后的儿子是当今太子,姚相一党争先恐后,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表忠心。
立在原地的御史大夫素修钰皱着眉,冷眼看着远去的姚党众人,挺直的脊背微微颤抖,右手将一封奏章捏得不成形。
“素大人,”一道清澈又带着无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素修钰便收回眼,看着身侧之人,那人说道:“这样公然树敌对你可不是好事,我知你有一腔抱负,但现今之际只有先保全自己。”
素修钰三年前才入朝为官,虽出生于世家大族,但为人正直不阿,为官清廉,敢于御前进言,可是此人过于刚直,便经常得罪人,如今在朝为官者,十之八九将他视作洪水猛兽,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唯独身侧之人与之交好,这人看模样比他小几岁,身量高挑有些单薄,虽然素修钰看起来也不壮实,但他是文官,可这人偏偏是个上阵杀敌的将军——
“裴兄教训的是……”素修钰看起来很听这人的话,放眼整个宋城,唯一令他佩服的人便是眼前这个裴兄了——此人与他是发小,少年时是个荒唐人,三年前裴家发生了一场变故后,他就接管了铁军裴家军,任北夏大将军;因他年纪轻,当时许多人都暗中认为他不能胜任此位,时昭靖八年寒冬,北方匈奴王拓真率军干扰北夏边境凉州,新任北夏大将军裴棠秋率裴家军北上抗击匈奴,一举将拓真赶离边境,收复了凉州北部大量失地,最后乘胜追击直捣匈奴王庭,将拓真一族直接赶到了大漠深处,至今不见卷土重来。此战裴棠秋一战成名,无人再敢怀疑他是否胜任大将军一职。
“不敢不敢,”裴棠秋摆了摆手,看着素修钰说:“小弟只是提醒你一句,这姚丞相不是良善之辈,对朝廷对北夏都是个祸害,如今天下分崩离析,整个宋城仿佛活在梦中而不自知,你我都想做点什么,可是姚相权势熏天,不可一蹴而就。”
素修钰闻言目光悲痛,垂头叹气。
裴棠秋个头比他矮上一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地走在通往皇宫大门用白玉石铺就的宫道上,良久,素修钰想到了什么,脸色才缓和下来,说:“明日便是家妹的及笄礼,早先给你府上递了帖子,裴兄可要记得来。”
闻言,裴棠秋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因为没有面对着,素修钰没有看见。裴棠秋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小弟记着的,”然后又跨下脸犹豫道:“不过这几日家中母亲感染风寒……”
素修钰果然关切道:“伯母身体抱恙,裴兄是否不便前来?无妨,我回家中与家妹解释便是,裴兄不必自责。”
裴棠秋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看着宫门到了,自家车夫已将马车赶近等他,正想与素修钰告辞,却见他措辞良久的样子,裴棠秋心道不好,果然听他语重心长地说:“棠秋,你与菁亚自小便有婚约,现你已经过了孝期,菁亚也及笄了,这婚事却一直没……”
“素大哥,”没有入朝为官前,这二人一直以兄弟相称,素修钰现在也只在私下叫裴棠秋的名字,裴棠秋摸了摸自己并没有半根毛的小尖下巴,自责道:“自家中出事以后,我一直未想过婚配,甚至对女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他小声说道,暗自瞅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素修钰,继续恳切道:“实在是担心误了菁亚妹妹的终身。”
裴棠秋看着素修钰立在宫门下仿佛被雷劈了的样子,脑海里肯定在咀嚼那句“甚至对女人提不起什么兴趣……”,裴棠秋干咳一声,见素修钰还在回味,便赶紧与他告辞,长腿一迈上了马车,钻进马车前见素修钰还像个傻子似的立在那里,便苦笑道:“素大哥,快回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小弟先走了。”说完甩下车帘进了车内。
马车缓缓离开,素修钰才回过神来,诧异道:“这…这还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