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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朝堂上姚丞相向皇上告了裴棠秋一状,说有人看见裴将军私下殴打百姓,被殴打的人回家便起不来身,躺了几日就死了。朝堂上以素修钰为首的一众清流自然百般为裴棠秋辩解,倒是裴棠秋全程眼观鼻鼻观心,除了一句:“臣冤枉,实在不曾做过,姚丞相怕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便再无他话。皇上见此便沉默良久,任姚党众人如何讨伐,最后也没有定裴棠秋的罪,只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可胡乱染指朝廷重臣。姚党才偃旗息鼓。

下朝后裴棠秋回到府上,便看见许久未见的二叔裴仲回府了。

三年前裴棠秋的父亲去世后,按照历代的规矩,如果没有裴棠秋在,他这二叔便要接任裴家军大将军一职,但是裴棠秋接任后,作为老一代人就必须去镇守边境。所以今日是裴仲三年来首次回府,也是他们三年后第一次见面。

晚上将军府里设了家宴,虽说是家宴,却是冷冷清清的吃完就散了,裴棠秋与这位二叔自小便不亲,倒是他的妹妹裴蕙秋经常二叔前二叔后的叫着,现在没了父亲和妹妹,余下这三人便是话也说不上一句的陌路人。

用完饭后裴仲与裴夫人客气几句便回房歇息了,裴夫人却叫住了正要走的裴棠秋,示意他跟自己回房。

蜡烛已经燃到一半,窗外小池塘里的青蛙叫的人心烦意乱,裴棠秋立在裴夫人的贵妃榻前,等丫鬟替她摘下一头珠钗后,才恭敬道:“母亲唤我来所为何事?”

裴夫人屏退了所有人,沉淀了一下心情后,才缓缓道:“你二叔向来心思深沉,此次回来目的一定不简单,三年前的事情我一直觉得与他脱不了干系,你查的如何了?”

裴棠秋沉吟不语。

见此,裴夫人忽然叹了一声,说:“我知你一直不接受裴仲狼子野心的事实,因他从小对你好,可你不知道他为何对你好,还不是因为你的母亲是他的……”

“夫人,”裴棠秋冷下眼,淡淡打断她,说:“方才我不说话是是因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裴夫人便不说话了,等他说下去,“我安插在在醉月楼的眼线一个多月前给了我一个消息,你我都知三年前父亲他们前往凉州,虽遇埋伏,但是父亲武功不弱,在北夏排名前三,却死于一把破风刀,这破风刀全天下只有一人会使,便是北夏第一杀手,武功亦是排名前三的岳清风;这人一个月前去过醉月楼,被我的眼线看见,恰好这时候二叔也回来了,就算我曾经如何亲近他,如今也不得不怀疑他了。”

裴夫人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角,眉眼含恨,一字一句道:“若查出背后之人果然是你二叔,你务必要亲手杀了他,为了你的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

三更半夜,裴棠秋一身疲惫,终于走到了西院自己的卧房里,抓起被子和衣而卧。当晚天地间夜雨来袭,裴棠秋睁着眼听了整晚,直到天色蒙蒙亮,雨势才渐渐小了,外围扫洒的仆妇已经起来了,用扫帚一下一下地扫净昨晚大雨后落下的满院树叶,湿漉漉的阳光穿过窗棂洒了进来,裴棠秋起身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衣服,便拉开门出去了。

此时正是清晨,裴家军五大统领之一的董韦正在裴家军教场带新兵,远远地看见一匹马从外奔来,马上之人一张苍白的脸,瘦长的身型,走进后才看清他两只就快挂到嘴巴上的黑眼圈。

“将军!”看台上的众人急忙向裴棠秋行礼,裴棠秋摆了摆手,看了一眼今年的新兵,对董韦说:“这届新兵怎么都是些小鸡仔?”

董韦此人号称裴家军第一勇士,长得高大魁梧,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没有半根毛,说他是个杀猪的屠夫也有人信。闻言他毫不掩饰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裴棠秋,心道你在我眼里也是一小鸡仔。仿佛看清他的想法,裴棠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便嘿嘿傻笑道:“多练练,多练练就结实了!”

裴棠秋四下看了看,问:“我让千宴带来的那个人呢?”

董韦一听便知是谁,脸上浮现出喜色,说:“跟千宴去巡逻了,哎,将军,不是我自夸,能让我董韦佩服的人极少,你送来的这小子筋骨清奇,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好的腿,这才一个月就站起来到处跑了;而且这人看起来弱不经风似的,竟有一身好武功,我知道自己一介武夫,只知上阵杀敌,竟拆不了他的招数。”

裴棠秋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一介武夫;说话间便看见千宴和郑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裴棠秋双手负背,眯着眼仔细看那个郑丘,这才发现此人竟比千宴还要高半头,晨光熹微中,四肢修长有力,脊背笔直,脸色白了点,但五官清隽,周身冷冽,就似一把藏着杀气的上品宝剑,若是出鞘,便是飞鸟投林,蛟龙入海,不是一般俗物。

郑丘跟在千宴身后走上教场前方的看台,他扫了一眼盯着自己打量的裴棠秋,裴棠秋见此笑道:“这么着急下地走路,不怕没好全以后瘸了腿吗?”

郑丘闻言沉了脸色,倒是董韦抢白道:“将军大可放心,军医都看过了,好全了!”却见裴棠秋挑了挑眉,回头白了他一眼,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直呵呵傻笑。

千宴此时说:“将军,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带郑丘熟悉了这边环境,今后不知将军如何打算?”

裴棠秋想了想,说:“近段时间张敬守凉州暂时不会回来,可让他代替张敬掌管青龙营。”

董韦闻言走到郑丘身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恭喜道:“还不快谢谢咱们将军,别看咱们将军嘴臭…哎…”这句话的尾音被他烫嘴似的收住,转而说:“说话不好听,但做事爽快,任人唯贤,一来就让你任五大统领之职呢!”

听他最后咬文嚼字般艰难地说完,裴棠秋已经黑了脸,见郑丘和千宴一起应声后,便摆了摆手,说:“散了吧,爷要吃饭了。”说罢便转身朝看台下走了,千宴忙跟上前招呼人给他打饭。郑丘同董韦立在原地,目光闪了一下,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裴棠秋在军营呆了整整一天,本打算今夜宿在这儿,傍晚时分,教场外忽然出现了一辆急急赶来的马车,千宴和郑丘二人当时正好在那里,看见一个娇艳的女人神情焦急万分,匆匆从车内下来,她一眼认出了千宴,奔上来顾不上行礼,忙道:“大人!妾身要求见裴将军!”

郑丘见千宴眉头微微一皱,正开口询问这女人;这时他耳朵灵敏地听见身后那人轻飘飘的步子,他自从认识裴棠秋后就一直感到奇怪,为何堂堂一个大将军,走路如此轻飘,就算他内功不好,发出的气息也不应像个年轻女子。

看到裴棠秋终于出现,焦急的女人赶紧说:“裴将军,芙夭出事了!”

裴棠秋闻言脸色一沉,吩咐道:“说下去。”

这女人便是醉月楼的老板娘潋香,一路来太心急,这时她有些站不稳,见眼前三个大男人没一个上前怜香惜玉扶她一把,于是自己靠在了马车旁,说:“昨日姚大人带了一位公子来了醉月楼,点名要芙夭作陪,因我记着将军你的吩咐,便不愿意放人,谁知一起来的公子竟是越国的公子敖,他一怒之下叫手下将醉月楼围困住,妾身不得已才将芙夭交了出去……”

听到“越国公子敖”的时候,三人同时变脸,神色各异;

潋香这时低声哭了出来:“我没想到芙夭那丫头是个烈性子……”话没说完她竟哭得岔了气。

裴棠秋不耐,转身牵了一匹马,跨上去就跑,郑丘心中一动,便也随着千宴上马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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