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玉睡的那天,他的白月光,阮容容,正在阁楼外面弹琴。
琴声到了第三遍,沈玉身子一松,手从我头发里穿过去,额头就抵在了我枕上。
「苏璃,」他说,「你可真不像苏勇的女儿。」
我爹一辈子铁骨铮铮,镇守西陲,死也想不到我会把皇长子勾上床。
他是说我放浪,我知道。
窗外的琴声还在响,我有些烦,于是攀住他脖子,侧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沈玉看了我一会,见我不搭话,伸手扳了扳我的下颌。
「你想什么呢?」
「你是来看容容,还是来找我退婚的?」我说。
「这不是一回事吗?」
话从他嘴里出来,一向简短无情。我垂下眼,手向他身后的乱衣堆里一勾,勾出条腰带,团成一团,死死攥住。
我是要留个证据,日后好来威胁。他明白,却并不抢,反倒握住我胳膊,又将我按进寝褥里。
「苏璃,你好会算计,」他说,「我倒要看看,将军府是怎样生出你这种妖孽的。」
琴声急促一阵,忽然砰地一下,没了声响,应当是弦断了。
沈玉没管,因为他正在忙。
从上个月他跟我订了婚,我就知道我迟早要跟他睡。现在睡和一年以后,没什么区别,但我必须今天睡了他。
因为阮容容回来了。
我再不睡,他就跑了。
京城的人都知道,皇长子沈玉喜欢阮容容。
她是我表妹,生在苏州,三年前为谋个好婚事寄养在我家,我没给过她好脸色。
她到的第二天,陈贵妃过生日。娘带着我们去宫里赴宴,沈玉破天荒地走到我旁边,从碟子里拿了块栗子糕,掰成两半,一半塞到我手里。
我从小喜欢沈玉,跟在他后面叫玉哥哥,可他不喜欢我,所有人都看得出。娘在远处看着,眼神期待,可是沈玉却没看我,只冲我身后摆了下头。
「苏璃,下个月赏灯,你带阮姑娘来。」他说。
阮容容当时穿了件桃粉的留仙裙,肤如凝脂。
沈玉眼睛里有温柔的光,这应当叫一见钟情,他从没这样看过我。
后来的事顺利。皇帝早就想从将军府里找个儿媳妇,有他看对眼的正好。
就在下旨赐婚的前一天,阮容容她爹死了。
当然不好意思说是沈玉克的,但京城里也有了些风言风语。
这事按规矩得守孝。皇帝说三年免了,三个月吧。圣旨一挥,阮容容就扶着灵柩回了苏州老家。
她前脚走,我爹,大名鼎鼎的苏勇,后脚就在西陲破了八万伏兵。
封赏、赐婚一样不少,还不是怕他造反。
我跟着娘接旨的时候,还在盘算怎样克扣阮容容的嫁妆。但被赐婚的人,是我。
皇帝把我赐给了沈玉。
沈玉第二天就杀到了将军府。
他是不敢对皇帝有意见,所以来我这撒气。
娘没让我见他。我隔着窗看到她跟沈玉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都是一家人,容容的事不急,大不了以后做腾妾,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