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昭。」
他指着底下的三个字对我说:「以后你便同我姓,与我同辈,叫作萧时昭。」
自此,我便在萧时延的侧房住下,我唤他哥哥,他叫我昭昭。
哥哥喜欢在屋檐下看着书,我不敢去打扰他,就自己拿了扫帚扫地。
他听见动静,抬眼瞧过来,见我正举着个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扫帚,无奈道:「你扫那地做甚?」
我有些无措,抱着扫帚说:「我奶奶说家里不养闲人。」
他轻叹口气,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我怀里的扫帚丢下,把我牵到屋里给我洗了手。
我黑红的手被温热的水流冲过,他一点儿也不嫌弃我,仔细地擦净我的每一根手指。
我没忍住,哽咽出了声。
他替我擦掉眼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哭什么?」
我低着头不肯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他屈膝蹲在我面前,把我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昭昭,忘了以前的事。」
「你现在叫萧时昭,你有哥哥。」
「有哥哥在,以后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我在哥哥身边的日子是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我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还有很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每顿饭我都能吃饱,哥哥还会给我夹菜。
我的房间里有个专门照顾我的姐姐,她叫阿知,阿知姐姐不会说话,也不喜欢出门,只每天待在房里绣花。
我和阿知姐姐不一样,我喜欢在院子里待着。
其实院子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只是因为我待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哥哥。只有看着哥哥,我才觉得安心。
哥哥很少出他的院子,他每日只看书、喝茶、下棋,有时也会弹琴,偶尔他也会看着窗外的飞鸟出神。
我喜欢坐在哥哥身边听他弹琴,哥哥弹得很好听,让我觉得很舒服。
「你每日这样陪着我,不觉得无趣吗?」
一曲终了,哥哥抚平颤抖着的琴弦,柔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摇摇头,咧开嘴冲他笑着道:「待在哥哥身边,我觉得安心。」
「你小小年纪,竟也懂得安心。」
他带着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落在我的发顶上,我眯着眼,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掌心。
「昭昭,你得识字了。」
哥哥瞧着我轻叹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发顶。
我指着书上的「廷」字,不服气道:「这个字明明就是和哥哥的名字长得一样。」
哥哥握住我的手,教我一笔一划地写他的名字:「傻昭昭,哥哥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哥哥不仅每天带着我读书识字,还教我弹琴下棋。
哥哥的学问和琴艺、棋艺都很好,但是在养孩子方面却有点儿粗心大意。
我十二岁时染上了天花,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恹恹的。
用饭时我也没吃多少,哥哥当时还笑着打趣我说小猪变小猫咪了。
直到我脸上长了丘疹,整个人发着高热吐得昏天地暗。
哥哥急得直接亲自出门把宫中的老太医抓了过来。
后来阿知姐姐也被赶了出去,哥哥就坐在我床边,一刻也未离开过我。
我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就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哥哥叹着气将被子和我一起揽进他怀里,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嗓音柔和清润。
「昭昭不怕,哥哥在呢。」
「我们家昭昭是最勇敢的小姑娘,对不对?」
我哽咽着往他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地应了他一声:「嗯」。
他轻轻地晃着我,我身上的疼痛也好似被他赶走了一样,我的呜咽渐渐地止住。
「昭昭……」
「我们家昭昭不怕疼……」
「哥哥在陪着昭昭呢……」
他嗓音低沉柔和,我伸手攥住他的一根手指,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病好后,哥哥却倒了下去。
我坐在檐下看太医进进出出,院子里弥漫着的苦药味儿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扭头往屋里看,却只能看到哥哥经常用的那张小几。
哥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出来,我有些担心。
「哥哥。」
我有些害怕,对着屋子低低地喊他。
「昭昭,别怕,哥哥没事。」
他的嗓音依旧柔和,只是带着点儿嘶哑。
「嗯。」
我扭回头看着地面,鼻子有些发酸。
哥哥不让我进去看他,他说怕把病气染给我。
管家爷爷哀声叹气地从哥哥屋里走出来,一脸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问他:「管家爷爷,哥哥还好吗?」
管家爷爷摇头无奈道:「王爷的身子,唉……」
「唉什么唉,你家王爷,本世子保他长命百岁!」
一个身穿朱红锦袍的俊朗男人摇着扇子走进来。
我站起身,乖乖地喊了句:「世子哥哥。」
「小昭昭真乖,比你哥哥可爱多了。」
顾行止拿着扇子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不是他有意这样,是哥哥不让他碰我。
当初他从江州回来进明王府,连吃了哥哥五天的闭门羹。
后来他好不容易翻墙进来了,看见院子里哥哥正亲手给站在一旁的我搭秋千,他惊得直接把腿给摔骨折了,连当了好多天的瘸子。
顾行止说哥哥金屋藏娇,哥哥直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他知道我的来历后,只干笑着说都怪那人牙子,他找的明明是个纯朴漂亮的美人。
说着,他还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当个童养媳也不错。
只因这一句话,他又半个月没进得了王府的门。
「我当初去江州,就是为了寻一位名医,现今那位名医已经回到江州,我打算带着阿延去江州拜访那位名医。」
哥哥吃了药已经昏睡过去了,我看着哥哥苍白的没一丝血色的脸庞,心里一阵抽痛。
第二天,顾行止就带着哥哥踏上了去江州的路。
走之前,哥哥强撑着精神摸了摸我的头,问我害不害怕。
我自十岁到王府,整整两年,早已离不得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