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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昭昭舍不得哥哥。」他轻轻地碰了碰我的侧脸,笑着说,「哥哥在冬天下雪之前一定回来,回来陪昭昭堆雪人。」

我流着泪点了点头:「哥哥快去吧,昭昭一个人可以的。」

他替我擦了泪,又命一旁的阿知姐姐牵我回府。

我边走边扭头看他,他仍在马车旁笑着看我。

直到我进了府,听到马车轱辘的滚动声,我还是没忍住低泣出了声。

「姑娘莫哭了,若是王爷知道了,又该心疼了。」管家爷爷和蔼地对着我笑,「王爷说他在他的房间里给您留了礼物,快回去看看吧。」

哥哥送给了我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它小小的一只,眼睛是水蓝色的,喜欢蹭我的手心。

我给它取名雪球。

有雪球在,原本因为哥哥离开而沉寂下来的院子又恢复了生气。

我经常抱着雪球坐在哥哥给我搭的秋千上看书,秋千晃着晃着我也就睡着了。

我经常会梦见哥哥,有时候是他弹琴时低垂柔和的眉眼,有时候是他看书时温静的侧脸。

我习惯抱着雪球坐在门槛前等着哥哥回来,可直到天上落起了小雪,我还是没有等到哥哥。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总是这么问管家爷爷,可管家爷爷每次都只是揉着我的发顶,沉默地对着我笑。

转眼间,到了元旦,宫里来人召我入宫赴宴。

我从未入过宫,更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的人要让我去。

管家爷爷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他将我唤到跟前,问我:「姑娘可知王爷为何如此体弱?」

我摇了摇头,自我入府,哥哥就一直在吃药,我问他苦不苦,他只是笑着说他不怕苦。

「王爷的父亲萧将军是开国大将,王爷十五岁便随父出征,在边疆待了近五年,立下了赫赫战功。」

「哥哥……以前是个将军?」

我印象中的哥哥是温润和雅的,他会弹琴、会吟诗、会作画,也写的一手好字,可我从没见过他提剑上马。

「王爷十六岁带着几百人直驱敌营拿下敌将首级,十七岁领着一小支护卫队便将能杀的敌人片甲不留。」管家爷爷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他是天生的将才,让边境敌国闻风丧胆。」

我脑子里凭空地出现一个少年将军的身影,他手中长剑挑得起边境诸国百万大军,那双眼温和明亮,脸上满是少年人特有的狂妄与风流。

「直到王爷十八岁那年,萧将军战败,被敌人割下了头颅当成战利品带回了敌营。」管家爷爷沉声道,「他单枪匹马地杀进敌营带回了他父亲的头颅,走之前,他放了一把火,那场火足足地烧了五天。」

十八岁的少年失了父亲,该多痛啊。

我眨眨眼睛,没让眼眶中的眼泪掉出来。

「自那,王爷便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成了边境防护大军的主帅。」

「王爷自成为主帅,边境防护军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还未及冠,便能成为主帅,横扫边境诸国百万大军,他的天赋让人惊叹,同时……也招来了很多嫉妒与猜疑。」

我手指捏紧了裙摆,紧声地问:「哥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那个潇洒肆意的清润少年恶疾缠身,再也提不起剑,上不了马?

「王爷曾有个副将,是战场上捡来的孤儿,王爷对他很是信任。」

「那次三国盟军来犯,王爷的作战计划被提前泄露。他身负重伤,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即使管家爷爷没有细说,我也能想象到那一战有多惨烈。

「哥哥的副将……通敌了?」

管家爷爷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沉痛与悲哀几乎快要溢出来。

「王爷昏迷不醒又被下到诏狱,天子问罪圣旨到了萧家。」

「萧家上下……老夫人、将军夫人和二姑娘以死谢罪,只求天子留下萧家的最后一丝血脉。」

我呼吸一窒,喉咙有些干涩。

「王爷出狱后先处理了亲人的后事,丧礼上,一些随声吠影之辈竟说……说萧家是叛国贼!」

管家爷爷激动起来,老泪纵横:「王爷孝期未过,边境战事又起,为了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带着满身的伤,又提剑上了战场。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先见到的是自己家人的尸体,先入耳的是自己拼命地护着的百姓的唾骂。

「哥哥的身子,就是这么垮掉的,对吗?」

管家爷爷点了点头:「那次大战几乎要了王爷的半条命,是顾世子带着援军及时地赶到,王爷才勉强地战胜。」

「姑娘,王爷他过得苦啊。」管家爷爷哽咽着道,「天子忌惮他,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直到身子垮了,再也上不了战场了,皇上才封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异姓王。」

「朝廷里的那帮东西,全是酒囊饭袋,他们只认利益。」

「他们防王爷防了这么些年。」管家爷爷攥住我的肩膀对我说,「姑娘,你可千万不要露怯,王爷绝不能有软肋,那会害死他的!」

直到坐上去宫里的马车,我还似在梦中一般。我摸到袖子里藏着的短刃,清冽的寒气让我心中一个激荡。

我脑中是少有的清明,管家爷爷的话我都懂。

哥哥是边境防护军主帅,边境防护军由萧家一手建立,几乎等同于私军。

哥哥病着,龙椅上的那位才会安心。

若是哥哥病好了,他便是君王心中最锋利的刺。

我用拇指蹭了蹭沁凉的刀锋,眼前浮现出哥哥揉着我的头对我笑的模样。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哥哥再处于绝境之中。

我的席位在很靠前的位置,有很多人盯着我看。

他们像打量一件货物。

「明王的那个妹妹呢?快出来让朕看看。」

威严缓和的声音盖过了大殿里的丝竹声,我稳了稳心神,走到殿中央对着龙座行了大礼。

殿中突然静悄悄的,皇帝很久也没有喊我起身,我跪伏在地上,掐紧了自己的手心。

「你今年多大了?」

「臣女年十二。」

「小小年纪已然初露风姿,不愧是明王**出来的人。」

哥哥曾说我心性纯直,被人拐着弯地骂也总是反应不过来。

但偏偏这次我就是听懂了那人话里的意思——他阴阳怪气地夸我,实则在暗讽哥哥。

「兄长诗书礼乐造诣极高,臣女愚笨,不曾领悟全部,陛下谬赞。」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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