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穆先生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十年前穆先生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方医生,在归墟采药之时误入了传说中的天医门山谷。
仅仅是和一个外门弟子交流片刻,他的医术便突飞猛进,而据他所知,只有天衣门的圣女身上才会有冰晶状的雪花图案。
这可真是医仙当面而不自知!穆先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刚才居然口出狂言!
而不明真相的盛炽宴见到穆先生这一跪,隐隐皱起眉头。
方才还争论的热火朝天,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月凌雪目光淡淡看向自己的指尖,暗道这穆先生还有些见识,居然认得自己天衣门的标记,但是灵魂附体这种状况太过匪夷所思,一旦暴露身份,这诡异的情况只怕难以解释。
“见......”
穆先生刚要说话,月凌雪便不露痕迹的屈指一弹,一枚微不可见的银针便刺入穆先生的哑穴。
感受着舌尖的酥麻,穆先生看懂了月凌雪的眼神暗示,这位天医门圣女不想暴露身份。
抖了抖衣袖,穆先生干笑着站起身来,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脖颈的银针拔出。
“见......笑,老夫这腿上有疾,时不时会抽筋。”穆先生对着高坐殿上的盛炽宴拱拱手,把事情圆了过去。
月凌雪的态度依旧如方才冷淡,“需要的药材有银河天桂,淡麻叶,月利草,白葛藤,苦覃果......都记下来吗?”
穆先生刚想拱手称是,但是想想不对,又摆起架子,抚着胡须道:“知道了,希望你这些药材真的能治好殿下的病,哼。”
盛炽宴默然的看着一切,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殿下。”
老胡脚步匆匆从门外进来,附在盛炽宴耳边低声说道:“殿下,相府的大小姐月凌霜来了。”
盛炽宴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相府打算作何解释。
“让她进来。”
吩咐一句之后,盛炽宴目光转向月凌雪和穆先生,“孤要见客,二人暂且退下吧。”
月凌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堂堂天医门圣女,什么时候被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过。
转动着轮椅,月凌雪自行出了门,穆先生跟在后面,想帮忙推一把,但是又怕被太子看出端倪,只好默默忍着。
出了殿门,月凌雪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住,她声音中充满警告道:“穆先生,我的身份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若是乖乖配合,等有机会本圣女会指点你的医术。”
“老朽明白了,保证一个字也不说。”穆先生听闻月凌雪承认身份,年迈的心脏仿佛恢复了第二春,噗通噗通的跳着。
要知道当初他只是从外门弟子那里获得一些指点,如今变成了太子府的客卿,如果能得到圣女的亲自指点,前途不可限量。
穆先生飘飘然的想着,再回过神来时,月凌雪已经没了踪迹。
此刻月凌雪将轮椅停在楼梯口,有些犯了难。
太子的养心殿虽说只是在二楼,但是其下的大殿挑高,光是门口四人合抱的红色滚木廊柱就足足有五米多高。
刚要招来侍卫把自己抬下去,月凌雪的眸子里便出现了不想见到的人。
沿着楼梯上来,一名白裙少女头戴玉珠簪花,两手腕上两只玉镯一深一浅,生怕人看不似的,都露在外面。
“哟,我道是谁堵在这里,原来是你这个两腿残疾的废物!”
原主的记忆从脑海浮现,面前的少女名唤月凌霜,也就是她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姐。
——也是将自己陷害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月凌雪霎时目光冰冷,还未有所动作,听见身后脚步声。
“吵闹什么?”
盛炽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冷冷扫过月凌雪,停在月凌霜身上。
月凌霜掐着嗓子喊道:“太子殿下——”
月凌雪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容,月凌霜被月凌雪目光看的一寒,目光在盛炽宴和月凌雪身上转了转,看盛炽宴并无特殊反应,来了底气,嚣张道:“你这个废物,看什么看!”
可现在的月凌雪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她反问道“废物说谁?”
“废物说......”
月凌霜脸色一寒,话卡在嗓子里,眼神诧异之后还是恼怒,“你居然敢戏弄我!”
见她反应过来,月凌雪‘戚’了一声。
见主子动怒,月凌霜身边的侍女绿衣寒着脸说道:“小姐别跟这废人生气,我给她推走,免得碍您的眼。”
月凌霜勾起一个阴笑,“好啊,你就把她‘推’走吧。”
穆先生走过来眉头一皱,这主仆二人一看就不怀好心,圣女可能有危险!
刚走了两步,月凌雪便回过头来,轻轻摇了摇头,神情之间不慌不忙。
绿衣手摁在轮椅的握把上,然后低声附在月凌雪耳边说道:“废物,去死吧!”
话音一落,绿衣两手一发力,将月凌雪连人带轮椅推下楼梯。
“哎呀,小姐,我不小心失手,把这废物......”
绿衣话说一半,便如同被攥住喉咙的鸡一般,话生生卡在嗓子里。
只见原本应该摔下楼梯头破血流的月凌雪,此刻居然舍弃轮椅飞到半空,她的袖口一条白绫如同飞鸟投林一般朝着绿衣飞了过去。
“啊!”
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刺的月凌霜耳膜发痛,等她回过神来,只看见绿衣被白绫卷着和月凌雪裹在一起,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之后,方才狗仗人势的绿衣口眼歪斜的躺在地上。
月凌雪像没事人一样,从肉垫身上支棱起来,美目含笑的看着月凌霜。
“我说霜姐姐,劳驾把我的轮椅搬过来如何,不然我手里的白绫失手了,把你也拽下来可如何是好?”
“你敢!”月凌霜心惊肉跳,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月凌雪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冷冷问道:“这里可不是相府,你猜我敢不敢?”
深吸了两口气,月凌霜咬牙切齿的忍了下来,她自持尊贵,不愿陪这废人发疯,不情不愿从侧边的花坛里将栽倒的轮椅扶了起来。
月凌雪看了一眼上面的泥,“擦干净!”
“你别太嚣张了!”月凌霜炸了毛。
丝质的白绫如同一尾灵蛇,牢牢地缠在她的脖颈,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小妹妹,你不会还以为我会任人拿捏吧?你这种猪脑子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嗯?”
耳边的低语让林月瑶不寒而栗,她艰难的说道:“我擦,我擦。”
从头到尾,盛炽宴负手而立并未阻拦,墨染的眼睛静静看着一切。
“有意思,她居然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