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到喜烛都在无声无息中燃尽,凤仪宫的大门也没被推开过。
新婚之夜,新郎不见了。
虞七七掀开盖头,踏出宫门想去寻席慕寒。
可身上繁重的宫服像是有千斤重,她不习惯,转身又换了自己的夜行衣才出去。
一路找到议事殿,里面亮着烛火,而席慕寒的贴身暗卫项南守在门前。
虞七七便知,席慕寒定在殿内。
看到她,项南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找主子。”
虞七七说着,就要推门而入,却被项南拦住。
而他眼底无端有种悲悯的情绪。
她看得清楚,心底莫名一颤。
正要开口,却听殿中传来一道女子娇笑:“阿寒,你怎能如此取笑我?”
虞七七四肢瞬僵,转眸看向项南:“何人在殿内?”
项南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回去吧,主子现在不会见你。”
不会见!
殿内,席慕寒和女子的说笑声连绵不断,虞七七听得喉间一涩,仿佛白日喝下的毒又涌了上来。
她慢慢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我知晓了……”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宫殿大门却被拉开。
只见席慕寒揽着女子的肩走出,眉眼间是虞七七从不曾见过的温柔笑意。
然而下一瞬,他瞧见虞七七,脸色瞬间冷如冰霜。
“谁准你来的?”
他语气不耐,虞七七本能跪下。
刚要认错,却在抬眸看清席慕寒身侧女子时,霎时僵住。
那女子的面容……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
不,应该说,和大婚铜镜中的自己更像!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连点成线。
心底的那个猜想荒唐至极,可虞七七却不得不信。
十里红妆、中宫为后,原来……都不是许她的!
迎着席慕寒眉间的冷厉,虞七七指节攥得泛白。
“主子……她是何人?”
席慕寒却未答,揽着女子径直越过虞七七便走。
一瞬,心仿佛浸泡在雪地之中,冻成了冰。
相伴十二载,他从未这样对过自己。
这女子于他就这般重要?
虞七七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雪地,背脊僵直。
冰冷的雪水沾湿衣衫,钻进膝盖骨里一阵刺痛。
项南不忍,伸手将她扶起,压低声音告知:“那位是沈芙瑶,主子真正要娶的人。”
沈芙瑶……
这是今日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虞七七借力狼狈站起身,回头望着那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涌起股执拗。
第一次,她不顾身份冲着席慕寒高声质问。
“主子,所以我只是个替身,对吗?”
席慕寒停住脚步,侧过眸来。
那眼神比屋檐上结的冰块还冷:“虞七七,你是在质问朕?”
“你是不是忘了,若没有朕,你根本活不到今日!”
虞七七指尖发凉,心口更像是被活生生剜了个大洞。
疼,太疼了。
但席慕寒瞧不见她眼底的痛苦,厉声道:“去慎刑司领三十廷杖,好好记住你的身份!”
十二年来,除了任务失败,这是席慕寒第一次因为其他人,其他事罚她!
虞七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属下……遵命。”
慎刑司。
虞七七趴在长凳上,背后皮开肉绽。
三十棍,每一棍落在身上,都好像要砸断她的骨头,要了她的命。
可她却死死咬着嘴唇,半声也不吭。
昏迷又醒来,已是深夜。
虞七七还趴在长凳上,但背后一片冰凉,痛楚减轻不少,显然是已经上了药。
她艰难地起身,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项南:“多谢。”
项南摇摇头,眼底闪过抹晦暗不明:“你不该动心。”
虞七七倏地攥紧手指,下意识想否认。
可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她明白瞒不过他。
沉默半晌,虞七七抿紧唇:“我做不到。”
项南皱起眉:“虞七七……”
虞七七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项南,你可否告诉我,为何我与那沈芙瑶这般相似?”
“我不信,这是巧合。”
项南喉咙滚动,须臾,他叹了口气:“她……是你同胞姐妹。”
分明是黑夜,可虞七七却觉得一道晴日霹雳砸在头上。
她怔楞在原地:“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芙瑶便是你一直以来在寻的血脉亲人。”
“而主子从救起你那时起,便知晓你的身份。刻意瞒下,是为了把你培养成手里的一把刀,为他所用。”
“昨日那碗朱砂泪,也是主子怕你见到沈芙瑶后,察觉到自己身世,从而生起叛逆之心,才赐你喝下的。”
项南一字一句如同刀割:“虞七七,你还不明白吗?主子对你根本就没有……”
“别说了!”虞七七急声打断他。
怎么可能呢?
席慕寒明知道她有多想找到家人,怎么会瞒了自己足足十二年!
一瞬间,无数种情绪悉数袭来,急火攻心,她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倒下。
再醒来,已是翌日。
虞七七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知道自己回到了凤仪宫。
刚要起身,背后烧灼般的疼起来。
头顶同时响起道低沉的声音。
“躺好,现在还不能起来。”
虞七七一怔,偏头看去:“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