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新婚之夜,皇上直接宿在我宫中,此后你更是独守空房三年,又算是什么皇后?”
此番羞辱三年里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每一回都很刺痛,今日更甚。
云霓裳攥紧手,不等再开口,外面便传来了公公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闻言,云霓裳欣喜着准备起身恭迎。
却没想到宁芝更快一步上前,直接就挽住了晏珩的胳膊,“皇上,皇后险些就要责怪臣妾!”
如此颠倒黑白的事屡屡发生,云霓裳已有些麻木。
只苍白的回了一句:“臣妾没有……”
晏珩的视线在两人间打了个转,最后温柔地落在宁芝身上:“芝儿,你先回去,不要胡闹。”
宁芝不甘心的瞪了云霓裳一眼,却也只能应声离开。
云霓裳松了口气。
随后晏珩轻笑:“芝儿的性子就是这样,有些小性子,你贵为中宫皇后,不必同她计较。”
云霓裳心中一沉,更添失望,不免苦笑:“你放心,我不会计较这些的。”
她正想着今晚种种,晏珩却岔开话题:“朕在你宫中用膳吧。”
云霓裳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今日会愿意同她用膳。
晏珩登基不久,对先帝旧臣十分提防,她作为旧臣嫡女,自然也被晏珩千防万防,更别提一起用膳了。
喜出望外中,云霓裳忙唤来一旁的宫女去准备晚膳。
晏珩在此时又传来云家的消息:“边陲传来喜捷,你的兄长率军大胜,你可安心了。”
“云家能为君尽忠,甚好。”
云霓裳欢喜着应答,随后便要往小厨房去。
可刚抬步,又有太监来禀报:“皇上,宁妃夜里一人怕黑不敢安睡,皇上可否去瞧瞧?”
云霓裳脚步一滞,转身看向晏珩。
四目相对,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是留不住他的。
最后只好垂下眼,缓缓道:“你去吧。”
晏珩欣慰于她的大度,便许诺:“明日再来用膳。”
“好。”云霓裳点点头。
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神情低落。
而这一夜,注定无眠。
次日。
云霓裳早早准备好了糕点装在餐盒中,走路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洒了。
一路到养心殿。
云霓裳怀抱着餐盒正想敲门,就听殿中传来一道娇柔女声——
是宁芝。
云霓裳动作一滞,下意识屏住呼吸。
紧接便听宁芝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将云将军贬出京城,就不怕皇后得知此事生气?”
而下一瞬,只听晏珩语气薄凉:“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朕在意?”
云霓裳愣在原地,如坠冰窟,晏珩当真是厌恶极了她。
她不禁感到诧异,明明晏珩昨日还夸赞云家的战功,为何今日却当着宁芝的面将父亲贬黜。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所有隔阂都会随着时间消散,如今看了,这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离开时她木讷地走下台阶,自嘲着自己的三年时光如此错付。
午时,她表现的像无事发生一样,依旧准备了一桌子晏珩爱吃的饭菜等着他赴约。
但始终不见他来。
云霓裳望向宫外,秋风萧瑟,落叶寥寥。
如今的她形单影只,心里更添悲凉。
罢了,他不会来了。
晏珩都如此对待她的母家了,怕是也忘了今日之约了吧。
云霓裳想着,便也无心再动筷了。
“撤菜吧。”说完她便自顾自的走向内殿了。
几日后。
云霓裳仍未等晏珩来赴约,百无聊赖中却是等来了家中的消息。
家书所言:云老将军在出京城时被贼人所害,已是重伤。
云霓裳顿感五雷轰顶,匆匆前往养心殿请求晏珩准许她回家见一见父亲。
她跪在殿内,先行了叩拜大礼,抬眸时泪眼婆娑的望着晏珩。
“阿珩,允我出宫见一见父亲吧。”云霓裳言辞恳切。
晏珩神情冷漠,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不必出宫,朕已许可云老将军暂留京中,由太医前去照顾了。”
云霓裳仍想开口请求时晏珩便径直离开了
最后就剩她一个人瘫倒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犹如困兽。
可父亲情况危急,她仍旧决意出宫。
当她偷偷出宫后见到昏迷不醒的父亲时,她面色凝重,正想查看父亲伤势。
这时叔父神情严肃,直言:“皇帝清扫朝廷,云家大不如前,你在宫中对云家是毫无用处,真是愧对祖宗,家门不幸!”
面对叔父的指责,云霓裳无法反驳,只能低头停训。
随后叔父递给她一个药瓶。
“这个毒药用给皇帝,让他亏损躯体,到那时,太后掌权必能保云家太平。”
云霓裳一愣,下意识缩回的手却被叔父牢牢握住。
“可阿珩,毕竟是我夫君,我怎能如此?”
叔父怒目圆睁:“你可别因为儿女情长忘了家中境况,免得让你兄长回京时也遇到被人谋害的下场。”
云霓裳刹时沉默,在家族利益和一生所爱中的两难抉择让她此刻甚是迷茫。
叔父字字诛心,云霓裳只好应和着先收下药瓶。
夜晚来临时,她又急忙赶回宫中。
见坤宁宫外甚是安静,她松了口气。
可当打开大门时,却见晏珩坐在主位上擦拭着手中长剑,脚边躺着两具尸体,正是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和大宫女。
云霓裳惊诧不已,竟不受控制的双腿瘫软在地。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阿珩,为什么?”
晏珩这时缓缓走向她,最后半蹲下来用沾满血腥的手抚上她的脸。
“朕见你不在,担心的很,宫人失职未能看住你是大罪。”
云霓裳见他嘴角含笑,眼神却狠戾,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晏珩用力钳住她下颌。
而后附到她耳边:“朕的皇后应该听话,不然下次这种惩罚你说降给谁好呢?”
云霓裳很少见到晏珩这般,一时被吓得忘记了回话。
晏珩冷冷的看她一眼,吩咐一声:“来人,收尸。”
说完,就提剑离开了。
云霓裳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目光所及是血淋淋的尸体,一股无助和后悔涌上心头。
不一会,宫人来进来收拾宫殿。
云霓裳神情恍惚,扶着凤椅坐下,就这么一直坐到天明。
她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来人,帮本宫梳洗。”
宫人从殿外贯穿而入。
云霓裳梳洗打扮后,来到太后宫中。
站在殿中,向首位雍容的美妇人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抬眼,瞧见她面容憔悴,叹息一声道:“昨夜之事哀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云霓裳三年里对这种假意怜惜已是司空见惯了,她客套地回应:“多谢母后垂怜。”
太后目光浑浊,继续叹息:“只可惜皇帝与我不是亲母子,终是有隔阂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如此冷落你。”
云霓裳面无表情,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一棵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