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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色渐暗,空旷雾蒙的金春江边木桥廊玉立着个纤细的人影,脚边是用只土色瓯简易充作的烧纸炉,烟火翻卷将黄色悉数吞没燃尽,只留灰烬陪着风轻扇。

江风吹来,那点余烬也吹得四散开去,落在那人影的黛绿裙角,看着像是夜色中振翅高飞的蝶翼,烈烈作响。

后头不远处挎着提篮的宝青色比甲两个丫鬟颇为担忧,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主动上前道:“姑娘,夜里风大,咱们早些回去为好。”

覃柔眺望着即将完全幕黑的海天处,心中的沉闷与对父母的思念一并吹散在风里。

想想她十岁时,也是这样站在渡口目送父亲离开,如今却只有外祖父与幼弟与自己相依为命......

覃柔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或许下地狱,或许投胎转世,没曾想自己病故后居然重新活了过来,还是在裴家来人接她上京都的前四个月。

四个月时间不多,但是也足够她筹谋了。

她最后眺望一眼,长舒一口气后才转身道:“咱们回去吧。”

她时常到江边祭奠父母,也有时什么都不做,只是眺望远方。两个心腹丫头都觉得姑娘自从前两日高热一场病愈后,各种举动都十分怪异,一会喜极而泣,一会又百般忧愁,若不是过了那两日便恢复正常,她们怕是要赶紧找个大夫来瞧上一瞧。

覃大爷罹难几年,跟着大奶奶也病逝,覃柔覃棉姐弟一直是三房的长辈照顾,覃柔从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这半个月来忽然时常要外出,三房的金氏觉得很不放心,便指了两个外院的小厮听命,只要覃柔出门就跟着,回来再一一回禀她去了哪、做了什么,十分详尽。

今日覃柔出门,金氏又派人跟着。待覃柔回家后,金氏便将人叫去问了个遍。

思索一番,想着覃柔从前十分乖顺,如今这般行为异常只觉得覃柔是病了一场,思念父母双亲罢了。于是与心腹商议一通,从库房里将之前搜寻来的端砚、红珊瑚手钏,与覃氏铺子新打的一套金镶玉头面,并着金罗国进购运回来的一套芳香油装带好,精神抖擞地去了覃柔住的海棠居。

覃家虽然是富商,但置办的宅子并不算大,覃柔住的海棠居也只是一处连着后厢房的小院落,前院翠竹欲滴,后院带个露天花房,摆置的整洁亮堂,令人心生愉悦。

金氏到时,覃柔正在看书,见金氏到来,赶紧起身福了福:“婶母。”

金氏温和笑着上前引住覃柔的手,说不尽和蔼可亲:“我听说你近来常出去,这就对了,别老是在屋子里看书,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回头示意捧东西的丫头上前来,“你瞧,商铺里新到了这些东西物件,我瞧着都是好的,就置办了一套给你送来先用着,尤其是这方端砚,知道棉儿用功,是你三叔特意命人去寻来的,虽说钱数不值一提,这心意却是难得。”又拾起七八个拇指大的琉璃瓶子其中的一个道,“这套花香的油与之前很不一样,想来是金罗国新制出来的,柔儿先用,若是用的不顺心就与婶母说。”

瞧着金氏殷勤的模样,覃柔心中明了她是为了显侯府的婚事才对自己这样异常热切。从前她就是听金氏舌灿莲花给哄骗,对显侯府的婚事只有欢喜,毫无察觉,连原本约定的三年后成婚,都非得以‘早些熟络’这样拙劣的借口提前将她送去京都客居他人屋檐之下。

显侯府不但满口应承,且派了三名嬷嬷亲下青州来迎她进京。

而她满含了期盼能与丈夫白头偕老,安稳一生,从不曾怀疑这门婚事背后还有何人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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